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気象温暖化

童年的老屋和老柿樹

我童年記憶最深刻的,就是老家屋後的那棵古老的柿樹,直到今天,老家已經不復存在,那顆古老的柿樹也壽終正寢了,但它那華蓋般的樹冠和偉岸的軀幹,依然蓬勃生長在我的記憶裏。
我的老家在杭埠河下游杭埠鎮河南村(那時叫大隊)後灣村民組(那時叫生產隊),我們叫灣,就是河套,因為在這河套的前面還有個村莊叫前灣。杭埠河在 20多年前裁灣取直,改道了,向南移約三公里,可謂是“三十年河東,四十年河西”,不到三十年,河南就變成了河北。但今天處於河北的杭南村仍然叫杭南,後 灣、前灣的名字還仍然保存著。
我家的老屋就在杭埠河西岸,五間土牆茅屋(不是茅草,是稻草),老柿樹就依靠著茅屋(其實是應該是茅屋依靠著老柿樹),夏季,它的濃蔭可以覆蓋整個 茅屋。當融融的春風吹來,柿樹的枝枝椏椏便吐出許多許多的嫩葉,讓陽光由淺綠曬成深綠,由指甲蓋大小長到母親手掌般大,厚厚實實的。同時也綻出蕾,漸漸開 出銅錢大的小花,白的瓣,黃的蕊,幽幽的香彌漫著整個的村莊。待花和蕊相繼謝去,一粒粒深綠色的乳柿象小姑娘的眸子,從濃密的葉子間好奇地瞧著世界。漸 漸,那小小的果子長大了,變青,變紫,變成一個個紅橙橙的小燈籠懸掛在枝頭。這時,那飽經風霜的葉子,就象把孩子撫養成人後母親辛勞的手掌一樣乾枯了,最 後悄無聲息地飄落一地。
樹下是孩子的樂園,樹上是鳥兒的天堂。許多鳥兒把巢築在高高的枝頭。我和小夥伴們雖然很想逮一只鳥兒玩玩,但只能幹瞪著眼睛望著不可企攀的高空。我 們在樹下捉迷藏,用泥粑造我們理想的房子。玩累了,就橫七豎八地躺在厚厚的樹蔭下聽鳥兒歌唱——唧唧喳喳,有節奏,有音韻,比劇團唱大戲裏的小姐唱的還好 聽。媽媽說,我小時候的搖籃長放在老柿樹下,我會說的第一句話是“姑姑”,那是跟樹上的斑鳩學會的。
一次刮大風,一只雛鳩從窠裏滑落地上,我可高興啦。爸爸給我做了個鳩籠,逗得全村的小夥伴都跟我屁股後面轉。我教小斑鳩叫我“姑姑”,它低著頭不吱 聲,爸爸媽媽看著我笑。枝頭上卻傳來了“姑姑”的聲音,媽媽對我說:那是它的媽媽在喚它回家呢。——難怪它低著頭不吱聲,原來它想媽媽呵。我雖然依依不 舍,還是讓爸爸送它回家了。
小時候,我常常一個人躺在樹蔭下,仰望著古老高大的柿樹苦思冥想:它為什麼能長得這麼高大?今年幾歲了?柿子為什麼生的時候苦澀?熟了為什麼甜蜜? 鳥兒為什麼喜歡在高高的枝頭做窩……我怎麼也想不明白,於是,就去問德餘爺爺。我爺爺兄弟三人,德餘爺爺行三,我爺爺和二爺爺在我出世前就過世了。德餘爺 爺對我說:“滿清入關時候,我們的祖爺爺一擔籮筐從山東逃難來到這裏,便在這裏壘土蓋屋,同時也就種下了這棵柿樹,算來已有三百多年歷史了,到你這一代是 第十七代了。”德餘爺爺還講了許多慎終追遠的往事,可我當時聽不懂……
我五歲那年,我們全家被強行搬出了老屋,老屋變成公共大食堂。一排大煙囪噴著瘋狂的濃煙,把古老的柿樹熏得奄奄一息,我們家族的一半子孫也隨著濃煙物化了。劫後餘生的我,也是頑強的柿樹那遠離煙火枝頭上的幾顆柿子挽救的一條生命。
小鳥長大了,就要飛去。我也告別了柿樹到遠方去做事。但無論走到哪里,每當看到上市的紅橙橙的柿子,我便想起童年的老屋,想起老柿樹。
歲月的嬗變,幾十年悄然從我的眼波裏流過。老柿樹不在了,老屋不在了,一彎河流繞孤村的景象不在了,但它們卻永遠留在我的記憶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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